陳勇正焦慮着,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,他的電話又響了。
他拿起電話一看,果然是大老板打過來的。他深深嘆了口氣,硬着頭皮按下了接聽鍵,再順勢把免提打開,大老板的聲音就像是一頭發怒的獅子般,幾乎是在吼着說,“你們到底在磨嘰什麼?”
“到底還要多久才能過來解決這個問題?我跟你講,小陳,這個問題,你們要是不給我解決好,從今天起,你就別來我這拿活了!”
陳勇也不敢多說什麼,只是機械地回應道,“好的,老板,我們這就馬上過來。”
掛了電話,陳勇看了看陳巧,她倒好,一臉雲淡風清輕的樣子。
她已經把話都說開了,她是怎麼想的,以及她到時候會怎麼做,她哥已經知道了。當下的情況,與她陳巧而言,反倒沒什麼負擔了。
至於會帶來其它什麼後果,她承受不起,也不想去承受。
餘姣也早就起來了,就立在臥室門口,看着陳巧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兒,心裏也是又氣惱又無奈。
陳勇實在沒辦法了,只好將目光投向了還在“睡覺”的丁芽。
餘姣明白陳勇的想法,他是想讓丁芽代替陳巧去受這個過。
餘姣的嘴唇動了動,想阻止陳勇,可話到嘴邊,又咽了回去。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,且看看丁芽怎麼說吧。
“丁芽,你醒了嗎?”
丁芽聽到陳勇叫她名字的時候,瞬間一怔,這不妥妥地躺槍麼?陳巧犯的事兒,跟她丁芽有啥關系啊!
但她嘴上還是趕緊應腔道:“醒了,哥。”
“丁芽,能不能辛苦你幫忙跑一趟,把這個事兒給扛一下。剛剛你應該也聽到了,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,要不然,也幹不出這沒良心的事兒!”陳勇倒是挺坦誠,上來就承認自己此舉確實沒良心,這反而讓丁芽不知道該怎麼責怪他了。
要怪就怪陳巧吧,就沖着陳巧平時對自己的那個態度,說什麼,丁芽也不願意去替她背這口鍋的。
但話說回來,如果非讓陳巧過去,要是結果真就如她所說,把事情鬧得越發不可收拾,到時候大老板一生氣,不再讓陳勇他們拿活幹了,那她丁芽不也就失業了麼?
到時讓陳勇臨時再去找別的老板談合作?可其他的老板,都有自己的固定合作對象,這中不中,午不午的,想從人家那裏再分一杯羹,談何容易?
丁芽略一沉思之後,默默地點了點頭,穿好衣服就跟着陳勇出門了。
餘姣懸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一大半,她走上前,用力地抱了抱丁芽,“丁芽,委屈你了!”
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陳巧,轉過身,回到小房間等消息去了。
陳巧此時的心情,也挺復雜的。她沒想到,丁芽居然能答應替她背鍋!
雖然,她說了那些破罐子破摔的話,也相信自己可能真就說得出,做得到。但是,如果最後因爲她的原因,導致陳勇今年的生意沒法繼續下去,她的內心多少也會不好受的。
就算她當下一拍屁股,一走了之。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,日後總是會抬頭不見低頭見的。這叫她以後,還有什麼臉,來面對自己的堂哥堂嫂?
到時候這事兒,如果再傳回村裏,她陳巧不知道還得承受多少村裏人的唾沫星子呢?
想到這兒,她對丁芽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幾分。
出了門的丁芽,跟在陳勇身後,一聲不吭地走着。
心裏卻在不停地自我安慰道:不過就是過去挨頓罵而已,聽着就是了。反正事情也不是自己做的,老板要罵就罵吧,真正被罵的,是她陳巧呢。
陳勇也不好意思,自己妹子犯的錯,最後卻要把別人拉過來頂罪,說出來他也臉上無光。
他扭頭看了看悶頭趕路的丁芽,本想對她說上幾句感謝的話語,可想了想,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說點啥是最合適的,就索性閉了嘴。
剛到老板的大門口時,陳勇的電話又響了。他還沒來得及看呢,電話又掛斷了。抬起頭,房子中間的男人正一臉怒容地看着他們倆。
大老板姓郭,南方人。個頭不高,肚子挺大。跟陳勇他們也合作了好多年。老郭兩口子,除了脾氣差點,以及對衣服做工的要求更嚴格點之外,但人家給的工價也比其他的老板高了不少,這也是陳勇他們願意跟老郭合作的主要原因。
看到他們兩個進門,老郭直接就沖着丁芽,招了招手,“來,來,你過來,看看你幹的好事!”
陳勇站在旁邊,也不好插嘴,就這麼眼看着老郭劈頭蓋臉地,把丁芽一頓臭罵。
丁芽剛進門時,就大概看清楚了,這個房間比她們的工作間還要大上兩倍不止。房間正中央搭着一張很長很寬的燙台,平時裁料子,熨燙成衣,都是在這台子上進行。
台子的四周,靠牆立着好幾捆布料。布料跟前,放着很多組掛衣杆,其他的杆子上都是空的,只有其中兩組掛衣杆上,還有大約二十來件的衣服。
此時的郭老板正罵得起勁:“你們拿着我的高工價,拿着我的好布料,把我的衣服就這麼不當一回事!你知不知道,我這每一件衣服,就是零賣都得一兩百塊錢。”
說完,他用手指着那掛衣杆上的二十多件衣服,對着丁芽吼道,“你給我好好算算,我這二十三件衣服,賣又賣不出去,送人都送不掉,就算是按最低批發價,一百五十塊錢一件,你就得賠我多少錢?”
丁芽還是默不作聲,她打定主意,今天過來的任務就是挨罵的。所以無論人家怎麼罵,她都一直低着頭,認真聽着,絕不還嘴。
老郭罵了好一陣子之後,估計也罵累了,語氣稍微緩了一緩,對着丁芽說,“你光杵在這裏有什麼用,走過去看看你的‘傑作’啊,再好好想想怎麼賠吧!”
丁芽聞言,聽話地走到掛衣杆跟前,拿起衣服,一件件的,仔仔細細地觀察了起來。
從下擺到衣領,從左邊袖口掃視到右邊袖口,其它地方的邊線都挺均勻,唯獨兩邊袖子那裏的接縫處,時不時有走空的針眼漏出來,不管細不細看,都很明顯。難怪這個郭老板要發那麼大的火!
停頓了一陣,這郭老板的力氣貌似是恢復了些,於是,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碎碎念,“小姑娘,不是我說你,你說你長了這麼大一雙眼睛,到底是幹啥用的,你幹活的時候,能不能操點心,你的眼睛是去打蚊子了嗎?”......
郭老板越說越生氣,聲音又開始越來越大。正當他還要接着往下叨叨時,卻看到丁芽猶猶豫豫地舉起了左手,就像是課堂上需要發言的小學生一樣,舉着手等待老師的批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