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。
頭痛。
就像有人拿鋸子在腦殼上鋸,痛得直抽抽。
顏昭費勁地睜開眼,還沒看清楚東西,耳邊先炸開女人尖銳的叫罵,刺得人腦仁生疼。
“裝死給誰看?顏昭我告訴你,名額已經報上去了!你姐身體不好,受不得苦,你占了她十八年的好日子,現在替她去支援建設怎麼了?做人得憑良心!”
伴隨着咆哮,一只保養得宜的手狠狠戳在顏昭腦門上。
顏昭重心不穩,後腦勺“咚”的一聲磕在木床架上。
這一磕,把記憶給磕回來了。
二十一世紀的百億集團繼承人顏昭,穿書了。
穿進一本年代文裏,成了那個結局慘死的假千金對照組。
書裏真千金顏靜回歸,顏家父母覺得虧欠親閨女,對假千金百般挑剔。
大哥顏衛平爲了給未婚妻騰崗位,逼原主下鄉。
原主不願意,被全家打壓,最後就像現在這樣——被推倒撞頭,醒來後被迫籤了同意書。
下鄉後,原主因爲沒物資沒錢,最後凍死在北大荒。
而顏家踩着她的屍骨,靠着她親生父母留下的玉佩空間發達了。
真千金更是嫁給軍區大佬,一生幸福順遂。
“呵。”
顏昭垂下眼皮,擋住眼裏的冷意。
良心?
這家人要有良心,豬都能上樹。
原主這十八年雖然住在顏家,但從小被當保姆使喚,洗全家衣服,吃剩飯。
所謂的“好日子”,不過是沒餓死。
反倒是顏靜,在鄉下養父母對她視如己出,沒幹過一點重活。
“說話啊!啞巴了?”
顏母王翠芬見顏昭不吭聲,火氣更大,揚起巴掌又要打,
“推你一下就裝暈,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!”
巴掌帶着風聲來了。
顏昭沒躲。
她在等。
“住手!”
門口突然傳來男人沉悶的吼聲。
王翠芬的手卡在半空,臉上凶狠的表情轉瞬變成委屈,變臉速度堪稱一絕。
她轉身就開始抹淚:“老顏,你看看這死丫頭,靜靜都被她氣病了,讓她替靜靜下個鄉,她還要死要活的……”
門口站着倆人。
一個是顏父顏建東,穿着藍色幹部裝,一臉陰沉。
另一個男人穿着一身軍綠常服,個子很高,站得筆直。
頭上戴着一頂軍綠色的軍帽,帽子壓得很低,下巴線條硬朗,渾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勁兒。
顏昭抬頭,越過王翠芬,盯着那個年輕軍官。
【霍,這極品。】
【這肩膀這腰,看着就帶勁……咳,這是我不花錢能看的嗎?】
門口的秦長風腳步猛地一頓。
那雙原本平靜的眼頓時閃過錯愕,警惕地掃視四周。
誰?
誰在說話?
聲音挺好聽,但這內容……簡直不知羞恥!
屋裏除了王翠芬的哭嚎,根本沒人張嘴。
秦長風皺眉,目光最後落在跌坐在床邊,臉色慘白的顏昭身上。
這姑娘穿着發白的舊襯衫,瘦得像陣風就能吹倒,眼裏含着淚,要掉不掉,看着特別可憐。
【看什麼看?沒見過美女?】
【長得倒是人模狗樣,可惜眼瞎,跟顏建東這種貪污犯混在一起,估計也不是什麼好鳥。可惜了這身制服。】
秦長風眼皮狠狠一跳。
貪污犯?
這次他聽得真切,那聲音就是直接鑽進腦子裏的!
而且聲音的主人,正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柔弱無害的顏昭!
顏建東沒察覺旁邊人的不對勁,正急着在秦長風面前立“大義滅親”的人設。
秦長風是軍區糾察隊隊長,下來視察,這會兒正是晉升的關鍵期,絕不能讓家務事拖後腿。
“顏昭!”
顏建東沉着臉走進來,“在這個家就要服從安排!你是妹妹,靜靜身體不好,你替她去也是應該的。秦隊長今天正好在,你趕緊表個態!”
這是要逼她在外人面前把事兒定死。
顏昭壓下翻白眼的沖動。
行啊,想演戲,那就陪你們玩玩。
她慢慢抬頭,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掉:“爸,媽,你們別生氣,我……我去。”
王翠芬臉上剛露出喜色,就聽顏昭抽噎着繼續說:
“只要姐姐能好好的,能在城裏享福,我吃點苦沒關系。畢竟……畢竟這十八年,我占了姐姐的位置,我有罪,我該死。”
少女滿臉羞愧低下頭,露出細白的脖子,顯得楚楚可憐。
然而,秦長風腦子裏卻響起了完全不同的咆哮:
【去!當然要去!我不去你們怎麼全家玩完呢?】
【老東西,逼我下鄉是吧?行,今晚我就把你書房暗格裏的三萬塊現金、五根大黃魚,還有那本行賄賬本全收了!讓你哭都沒地兒哭!】
【還有王翠芬這老太婆,藏在米缸底下的那對翡翠手鐲,那是原主親媽留下的遺物吧?我也拿走!】
【我要把這個家搬得連只蟑螂都不剩!讓你們明天早上起來,只能穿着褲衩在風中凌亂!】
秦長風:“……”
即使受過嚴格訓練,他那張冷臉也差點繃不住。
三萬現金?大黃魚?行賄賬本?
他這次來顏家,確實是接到匿名舉報說顏建東有問題,但一直沒實證。
這丫頭……心裏門兒清?
還有,表面哭得這麼可憐,心裏怎麼住着個土匪?
“秦隊長?”
顏建東見秦長風盯着顏昭發愣,心裏咯噔一下。
難道秦隊長看上這死丫頭了?
那可不行,靜靜還沒着落呢!
秦長風回過神,看了顏昭一眼,壓下心裏的震驚。
如果這個心聲是真的,那顏昭就是破案的關鍵。
“顏廠長,既然是家務事,我就不多留了。”
“關於上次那批鋼材的去向,明天去我辦公室談。”
說完轉身要走。
走到門口,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。
顏昭正用手背擦眼淚,紅着眼眶送他,表情那叫一個依依不舍。
心裏卻在瘋狂輸出:
【走這麼快幹嘛?屁股真翹……嘖,可惜了,明天我就走了,不然高低得把這兵哥哥搞到手嚐嚐。】
【長得這麼禁欲,到了床上肯定很瘋……吸溜。】
秦長風腳下一個踉蹌,差點撞門框上。
他黑着臉,逃命似的快步離開顏家小院,耳朵尖紅得滴血。
這女人!
簡直……流氓!